【丁明,沈志华】刘少奇给联共（布）中央和斯大林的报告

　　　　译者注：在俄国《远东问题》杂志1996年第4、5期上，安·列多夫斯基以《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对莫斯科的访问（1949年6-8月）》为题，发表了一组有关这一历史事件的俄罗斯联邦总统档案馆的档案文件。我们已经翻译了这组档案的文件之一，即刘少奇1949年６月27日与斯大林会谈的记录（见本刊1997年第1期——编者注）。现在，我们将文件之二，即中共中央代表团团长刘少奇1949年7月4日给联共（布）中央并斯大林的报告在此译出。关于这个文件的内容，1991年中国出版物中已经有所透露，主要见于刘少奇访苏时的译员师哲的回忆录《在历史巨人身边》（中央文献出版社1991年版，第398-403页）和中共中央代表团成员邓力群的秘书朱元石的文章《刘少奇1949年秘密访苏》（《党的文献》1991年第3期，第77-79页）。中国方面所发表的这个文献不是全文，但已经包括了主要内容。经过与中文材料的仔细核对，可以认为这份译自中文的俄国档案是完全的和准确的，其中个别数字有出入，我们在注释中做了说明。

　　　　这里发表俄国档案中保存的这一文献的意义主要在于斯大林在阅读这个报告的俄文本时，在文件上做了许多批注（下文括号中的楷体字为斯大林的批注，其中绝大部分都标有序号），并划了许多着重线（见下文中的反线及注释），这些批注和着重线表明了斯大林对中共代表团所提出的问题的态度和倾向性意见，其主要内容包括：（１）对于中共中央关于新中国的建国方针和政策，斯大林基本上都表示赞同。（２）对于中共如何限制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经济企业，斯大林表示关切。（３）斯大林主张新中国不急于取得帝国主义国家的承认。（４）斯大林对于苏联军队占领中国东北时运走那里的机器设备一事很敏感。（５）斯大林表示愿意对中国的建设事业提供帮助。（６）斯大林对于如何处理1945年的中苏条约问题非常重视，但采取了十分谨慎的态度——等毛泽东到莫斯科时再予以解决。原件正文由打字机打印。文中的注释除标明“译者注”之外，均为列多夫斯基所加。

　　　　联共（布）中央、斯大林同志：

　　　　我们谨向你们提出下列报告。

　　中共中央代表团团长  刘少奇

　　1949年７月4日

　　一、中国革命目前的形势

　　　　中国人民的革命战争，现在已基本上取得了胜利，不久就将取得完全的胜利。

　　　　截至1949年5月底，被中国人民解放军占领的中国富庶地区已有290万平方公里，占全国总面积的30％（因新疆、青海、西藏的面积很大），人口2.75亿，占全国总人口的57％，县城以上的城市，包括最大的城市上海、南京、北平、天津、武汉在内，有1043个，占全国2000个县以上城市的51％。

　　　　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三年来的战争中，消灭了国民党军队559万人，[1]国民党军队包括其后方机关在内，现在只剩下150万人左右。其中有些战斗力的只有20万人左右，而人民解放军，据最后统计，则已发展到390万人，其中四个野战军240万人，其余为各军区地方部队及总部直属兵团和机关学校。有空军7500人，海军7700人。（1/有飞行员吗？有水兵吗？）

　　　　人民解放军在今年夏秋两季可占领福建、湖南、江西、陕西等省，冬季可占领广东、广西、云南、贵州、四川、西康、甘肃、宁夏、青海等省。这样就基本上结束了对国民党的战争。剩下的有台湾、海南岛、新疆和西藏。其中西藏问题只能用政治方式而不能用战争方式解决。台湾、海南岛和新疆，要等待明年才能占领。台湾因有部分国民党军队作内应可能提早占领。我们完全赞成尽可能早地占领新疆，而占领新疆的最大困难，是肃清和保证向新疆前进的道路，以及缺乏必要的交通工具（由甘肃到新疆需经过漫长的没有粮食和饮水的沙漠地带），如果能够克服这些困难，占领新疆的时间，将可以大为提前。

　　　　除了军事上的胜利，我们在政治上也已经取得了胜利，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国民党已经陷入完全的孤立。所有中国的民主党派都站在我们一方面，人民群众轰轰烈烈地起来，欢迎人民解放军，反对帝国主义和国民党。

　　　　我们认为，中国革命的胜利已经毫无疑问了。但由于我军的行动受到交通条件和自然条件的限制，因而要取得完全的胜利，还需要一些时间。关于帝国主义对中国革命直接武装干涉的可能性，我们从来就有充分的估计，联共（布）方面关于这个问题对我们的指示，更加引起我们的注意，我们完全同意这些指示。我们没有松懈对这种可能性的警惕。但照目前的国际形势来看，似乎没有帝国主义者派遣上百万军队对中国进行大规模武装干涉的可能性。况且，这也只能推迟中国革命胜利的时间，而不能消灭和阻止中国革命，同时还将使帝国主义陷入极大的困境。但帝国主义派遣一二十万军队占领中国三四个海港，或作一种骚扰性的武装袭击，仍然是可能的。我们对此已做了准备。因为我们没有海军和空军，海岸没有设防，帝国主义的这种武装袭击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困难和损失。但我们的军事力量不会受到损失，而且这将激励全国人民及军队起来反对帝国主义，并驱逐这些进行干涉的军队。正因为如此，我们认为，如果我们处理得当，帝国主义有可能不敢来进行直接的武装干涉。我们应当注意不给帝国主义以进行武装干涉的借口。与此同时，迅速肃清帝国主义的走狗——国民党的残余力量，使帝国主义的武装干涉更加困难。

　　　　中国人民革命战争的胜利，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世界无产阶级与人民民主力量，特别是苏联，给予中国人民的帮助，是中国人民取得胜利的决定性条件之一。中国共产党利用了这些条件。在中国革命中，有成功地组织反帝民族统一战线的经验，土地改革的经验，在乡村中长期进行武装斗争，包围城市，然后夺取城市的经验，在城市中进行秘密工作与合法斗争，以配合武装斗争的经验，以及在中国这样的国家内建立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共产党的经验。这些经验，对于其他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国家，可能是很有用的。

　　二、新的政治协商会议与中央政府

　　 　　中国革命战争已基本胜利，很快就会完全胜利。今后的任务，是争取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争，肃清蒋介石国民党残余，并尽可能迅速地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管理和建设这个国家。

　　　　我们决定在今年８月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并成立联合政府，现正积极进行各项准备工作。新的政治协商会议，不是由共产党一个党或少数几个党发起和召集的，而是由中国所有民主党派、人民团体和少数民族及海外华侨共23个组织共同筹备和召集的。这种方式使党外人士非常满意。[2]

　　　　现在政协筹备会已组成，共有筹备委员134人，其中党员43人，肯定跟我们前进的进步人士48人，中间人士43人，其中中间偏右的只有12人，共产党可以保证对政协筹备委员会的绝对领导。在筹委会中另外还设立了常务委员会，有委员21人，同样可以保证我党的领导。

　　　　筹委会已决定将来参加新的政协会议的党派14个，代表142人。地区代表102人，军队代表60人，人民团体和少数民族及海外华侨代表206人，总共45个组织，510个代表。代表中党员将占多数。

　　　　我们认为，中国的政治协商会议是为群众所熟悉的中国革命民族统一战线的新的适当组织形式，准备使其成为经常性的组织，并在必要的地方成立地方的政协会议。

　　　　政协会议准备通过各党派团体共同遵守的纲领，选举中央政府，发表宣言并决定新的国旗、国徽、国歌等。（2/各省政府是否也要成立？）

　　　　新的中央政府的组织成分尚未决定。在新的政府中除军事委员会外，在内阁之下，将成立财政经济委员会，文化教育委员会及政法委员会（管理公安、内务、司法等），并设立各部。在各部中，准备设立铁道、农业、林业、商业、金属、纺织、燃料、交通、邮电等部。中央政府准备以毛泽东同志为主席，周恩来同志为内阁总理，（3／这是事实上的总统吗？）刘少奇和任弼时不参加政府。

　　　　关于中国新民主主义的国家性质与政权性质，我们的理解是：

　　　　它是以无产阶级为领导，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

　　　　它是对帝国主义、封建势力和官僚资本实行专政的。（4／什么是“官僚资本”？）

　　　　工人阶级是这个专政的领导力量，工人、农民与革命知识分子的联盟，是这个专政的基本力量，同时，团结尽可能多的能与我们合作的小资产阶级和自由资产阶级及其代表人物和政治派别参加这个专政。这就是这个专政的组成成分。

　　　　人民民主专政不是资产阶级专政，也不是无产阶级专政，这是无须解释的。（对！）

　　　　中国的人民民主专政，与列宁在1905—1907年革命中所提出的“工农民主专政”有共同点，但也有区别点。以无产阶级为领导，工农联盟为基础，这是共同点。但中国人民民主专政包括愿意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势力的自由资产阶级的代表和派别在内，这是区别点。（5／对！）其原因在于中国是一个半殖民地国家，我们在革命中及革命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需要集中力量去对付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对！）还有就是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特点。正如斯大林同志1926年在共产国际中国委员会的演说中所说的，中国未来的革命政权将“主要是反对帝国主义的政权”。

　　　　中国人民民主专政的形式，是人民代表会议制，这不是资产阶级式的议会制，而相近于苏维埃制，但与无产阶级专政的苏维埃制也有区别，因为民族资产阶级的代表参加人民代表会议。（对！）

　　　　中国人民民主专政，有它的外部矛盾与内部矛盾，有它的外部斗争与内部斗争。所谓外部矛盾与外部斗争，就是它与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及与国民党残余势力的矛盾和斗争，这在推翻国民党政权后的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仍然是存在的，并且仍然是主要的矛盾和斗争。

　　　　所谓内部矛盾与内部斗争，就是人民民主专政内部各阶级间、各党派间的矛盾与斗争，这在今后将会逐渐加强，但与外部矛盾比较，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将仍然处于次要的和服从的地位。

　　　　有人说：“在推翻国民党政权或者实行土地改革之后，中国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便立即成为主要矛盾，工人与资本家的斗争，便立即成为主要斗争。”我们认为这种说法是不正确的，因为一个政权如果以主要的力量去反对资产阶级，那便成为或开始成为无产阶级专政了。这将把目前尚能与我们合作的民族资产阶级赶到帝国主义那一边去。这在目前的中国实行起来，将是一种危险的冒险主义的政策。（对！）今年２月安得列耶夫同志[3]与毛泽东同志谈话时，曾同意中共对民族资产阶级采取拉拢的政策，后来，联共（布）中央也指示我们必须吸引民族资产阶级到我们这方面来，我们是完全同意这些指示的。

　　　　在推翻国民党政权之后，劳资间的矛盾是客观存在的，并将逐渐加强。因此，工人阶级要向资产阶级进行必要的和适当的斗争，才能保护工人阶级与人民民主专政的利益，但同时，还要和民族资产阶级实行必要的和适当的妥协与联合（６／签订取消罢工的集体合同），以便集中力量去对付外部敌人和克服中国的落后现象。[4]在中国，从现在起到实行民族资本完全国有化，还需要经过许多步骤，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这一段时间到底需要多久，要看国际的和国内的各种条件来决定，我们估计可能需要10年到15年。

　　　　中国的人民民主专政，将实现中国的统一，这是中国的一个伟大进步，这是在无产阶级的领导之下实现的。但是由于中国的落后，交通不便，过去帝国主义的势力范围与封建势力的割据，使中国统一的经济体系尚未形成，所以目前还不能不给地方政府以较大的自治权，以便发挥地方的积极性。（7／将要成立省级地方政府吗？）在目前，实行过分的中央集权制，我们认为是不正确的和有害的。（对！）

　　　　我们以上的这些看法是否正确？希望获得斯大林同志及联共（布）中央的指示。

　　　　中国各民主党派的领导人物，绝大多数已来到北平。中国共有十多个民主党派，它们都是一些进行政治活动的小团体，成员总数不到3万人，其中民主同盟有2万人，在一部分知识分子中比较有影响。它们都不在工人和农民群众中进行活动。它们的组织松散，内部很不团结。例如所有各党派都无法提出自己的参加政协会议的代表名单，因为他们内部有争吵。它们的代表名单，都必须由共产党发表意见才能提出。但各民主党派都有几个领导人物，这些人物因为在中国进行长期的政治活动，在人民中是有些影响的，他们的组织就靠这些领导人物来维持。在每一个党派中都有左、中、右三种人，国民党的残余分子及帝国主义走狗，都极力想钻进这些民主党派中，争取他们的合法地位，我们为此已向这些党派提出了严重警告。所有各党派在反对蒋介石国民党这一点上是完全一致的。在反对帝国主义这一点上也是一致的，但有少数人在不久以前仍与帝国主义分子有些联系，直到最近才断绝了这种联系。在土地改革这一点上，则有一部分人是勉强地和共产党一致的。在对苏联的问题上，有少数人还提出了一些民族主义的意见。

　　　　所有各民主党派，在公开的政治场合中，都能接受共产党提出的一般纲领，它们都公开地宣布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除帝国主义的走狗蒋介石国民党外，中国还没有最后地形成民族资产阶级的政党，没有像欧洲国家那样的反动的资产阶级政党。（8／有没有买办集团？）

　　　　在中国实际的政治生活中，参加政协会议的那些人民团体将发挥相当重要的作用。这些团体，有的己拥有广大的会员，并且都在迅速地发展会员。它们在过去的反对美蒋的斗争中，曾有过重要的作用，在今后能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它们都能接受共产党的领导，或者是在共产党的绝对领导之下。除全国总工会早已成立外，最近还召开了妇女、学生、青年的全国代表大会，成立了全国民主妇女联合会、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及全国学生联合会。因中国青年过去己有很多组织，为了统一这些组织，还成立了全国及各地的青年联合会，暂时作为统一青年运动的组织。

　　　　国民党的工会、妇女团体和三民主义青年团，在国民党失败后，已处于非法地位，并迅速瓦解，其领导人早已逃跑或停止活动了，其中的进步人士，则在国民党失败以前就靠近我们了。由朱学范所领导的中国劳动协会，是有一些群众的，但已与全国总工会合并了。

　　　　安得列耶夫同志今年２月在中国提出要注意组织工人、职工和青年、妇女的工作。我们同意这些意见。现已在所有城市展开了这些工作。但由于这些工作过去长期间断，目前还需要重新训练这些工作的干部（现在每个团体都有几百个到几千个学生的干部训练学校），所以这些工作暂时还无法取得很快进展。我们希望能有几个有经验的苏联同志来中国帮助开展这方面的工作。

　　　　文化教育工作者及科学工作者的全国代表大会，不久即将在北平召开，并将成立他们的全国组织。它们是能接受共产党领导的。

　　三、关于外交问题

　　　　联共（布）方面最近关于外交及对外通商借款等问题给我们的指示，我们完全同意。

　　　　帝国主义全力帮助国民党，反对中国革命，失败以后，现在又以下面的方法继续反对中国革命。

　　　（一）继续援助国民党及其他可能的力量抵抗中国革命；

　　　（二）用一切方法钻进革命阵营的内部来分化和破坏中国革命；

　　　（三）用一切方法挑拨中国革命与苏联及世界共产主义运动之间的关系；

　　　（四）用许多方法向中国共产党表示接近，企图拉拢中共与帝国主义国家接近。

　　　　对于帝国主义的这些阴谋，我们是看得清楚的，并且有经验绝不会让帝国主义的阴谋得逞。关于这些，我们已在各民主党派中提出警告，并号召人民提高警惕性。

　　　　所有帝国主义在中国的控制权，不论是在军事上的、政治上的、经济上的和文化上的控制权，中国革命均要彻底地加以摧毁。这是已写入我们二中全会的方针，是坚定不移的。现在我们的军队所到之处，帝国主义在军事上、政治上的控制权，已经随着国民党的覆灭而被摧毁，其在经济上、文化上的控制权也被大大削弱。但是帝国主义者直接经营的经济和文化组织依然存在，它们的外交人员和新闻记者依然存在。对于这些，采用什么步骤和方法进行处理，是值得考虑的。

　　　　今后我们的外交活动，我们认为应根据以下几项原则进行：

　　　　（一）和各帝国主义国家进行斗争，以便实现中国民族的完全独立；

　　　　（二）在国际事务中和苏联及各人民民主国家站在一道，反对新的战争危险，保卫世界和平与民主；

　　　　（三）利用各资本主义国家之间和这些国家内部的矛盾。（9/对。）[5]

　　　　（四）在平等互惠的条件下发展中国与外国的通商贸易，特别是发展与苏联及其他人民民主国家的贸易。

　　　　我们没有各帝国主义国家在华投资情况的最新资料。据日本在1936年的调查：英、美、法、德、意、比六国在华投资总额为18.28亿美元。其中英国占10亿多，美国占2.2亿，德国和意大利占2.1亿多。这笔投资中铁路借款和政治借款占5亿多，各国在中国所设银行的金融投资4.5亿多，经营进出口的贸易投资3.8亿多，经营工矿及其他工业部门的投资3.6亿多。但在日本失败以后，日本、德国和意大利在华投资均被没收。（10/被谁没收了？）英、法、比在华投资受到一些损失，美国增加投资亦不多。现在各国在华的企业是：银行保险、出进口贸易、航行外洋的轮船及码头仓库。此外，有英国占有一半资本的开滦煤矿（年产400万吨）、上海和天津的英国烟厂及上海的美国电力公司及其他若干市政企业，占有较重要的地位，其他企业均不重要。帝国主义在中国直接经营的工业与矿业，已经没有很重要的地位。目前，我们对于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经济企业，除在若干方面加以必要的限制外，一般还是让其继续活动。（11/什么样的限制？）但有些帝国主义者的流动资金已经抽逃，或采取消极的观望态度。在将来什么时机和采取什么方法解决帝国主义在中国的投资问题，是没收还是采取其他方式，我们还没有决定。目前，我们正忙于军事和其他工作，但应该做处理这个问题的某些准备。

　　　　各帝国主义国家在中国有自己的宣传机关和文化机构。据以前的调查材料，除报纸、杂志和通讯社外，仅仅英、美两国在中国就有31所大学和专业学校，32个教会学校，29个图书馆，26个文化团体，324所中学，2364所小学，3729个教会，93个宗教团体，147所医院，53个慈善机关。对外国原有的报纸杂志和通讯社及新闻记者，中共中央己决定停止他们的活动和出版，各地均已执行。但在上海，因为帝国主义掌握了上海的若干经济命脉，中央批准了上海同志的提议，暂缓实行此项决定，但以后仍准备加以执行。[6]对于帝国主义国家在中国办的学校和医院等，暂时让其在遵守我们法令的条件下继续办下去。但不许再设新的，待将来国家有力量接收这些学校和医院时，将加以接收。对宗教机关，一方面允许其在遵守我们法令的条件下继续活动，另一方面，进行一些反宗教的宣传，对教会和教堂的土地经教民同意予以没收和分配。（12/对。）k其他外国机关团体的土地亦予以没收和分配。

　　　　各国在中国的外交人员，我们都没有加以承认。只当作侨民对待他们，这样做的结果使人民感觉到中国已经站起来了，中共是不怕帝国主义的，并使我们免去了许多麻烦，使各民主党派不敢与帝国主义的外交人员接触，甚至普通人亦不敢接触各帝国主义国家的外国人。帝国主义在中国的外交人员利用各种场合请求并设法与我们保持联系，企图取得我们的正式承认。我们现在实行的对外国人的政策，在中国历史上是从来不敢实行的。但这样做，各国侨民感到有诸多不便，许多人请求出境，同时，我们自己在这方面也有一些不方便。

　　　　各国在中国已解放的地区约有侨民12万人，其中上海有65000多人，东北有54000人，在东北的外侨，主要是苏联人，其次是日本人。

　　　　在新的中央政府成立以后，就会发生与各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问题，参加联合国及其他国际组织和国际会议的问题。各帝国主义国家可能有一段时间不承认我们，或提出若干束缚我们手脚的条件作为承认我们的代价，在这种时候，我们应釆何种政策？[13/区别对待。谁不承认中国，中国在贸易上就不给它任何优惠（美国的经济危机迫使它不得不重视与中国的贸易），为此要利用中国的商人。]束缚我们手脚的条件，我们当然是不能答应的，但我们是否应采取积极的办法，以便保证取得这些国家的承认，使我们能够在处理国际事务中占有合法的地位？另一方面，我们是否要再等一等，不急于得到这些国家的承认，（14/是的！最好不急。）为了避免发生不愉快，先集中精力搞好国内的事情？（对！）在中国新政府成立后，苏联及东欧各人民民主国家是否能尽快承认我们，即使各帝国主义国家采取无视我们的政策。（15/对。）

　　　　如果帝国主义国家承认中国新政府，我们就准备与这些国家建立外交关系。那时，我们希望苏联能够率先承认我们。[7]

　　　　对于国民党与外国签订的条约和协议，我们准备分别处理，其原则就是，凡是对于中国人民及世界和平民主有利的，我们都准备加以承认和继承。例如联合国宪章、开罗宣言等。凡是对于中国人民及世界和平民主不利的，我们都准备加以废除。例如中美通商航海条约等。另有一些，则准备在进行修改后加以承认。（对。）[8]

　　　　在各国承认新中国后，我们准备参加联合国及其他国际组织，特别是涉及日本的各种国际组织。在国际活动的政策上，我们一定要与苏联一致。在这一点上，我们已经向各民主党派做了一些解释。（16／对！）一些党外人士批评我们的政策是向苏联一边倒，毛泽东答复他们说：我们的政策就是要向苏联一边倒，如果不与苏联一起站在反帝国主义的阵营，而企图走中间路线，那是错误的。在经过这些解释后，各民主党派便与中共联合签署并发表了反对北大西洋公约的声明。

　　　　在以上各种外交问题上，我们希望获得斯大林同志及联共（布）中央的指示。（好。）[9]

　　四、关于苏中关系问题

　　　　苏联和中国之间牢固的民族友谊，对于两国和全世界都有极为重大的意义，特别对于中国的独立和建设，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中共中央是完全了解这种重要性的。中国共产党一定为增进和巩固这种民族友谊而不懈地努力。对中苏友好同盟条约需要加以处理，其处理方式大概有以下三种：

　　　　（一）由中国新政府宣布全部承认这个条约继续有效，不加任何修改。

　　　　（二）根据原来条约的精神，由两国政府代表重新签订一个新的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以便根据新的情况在文字和内容上有所增减。

　　　　（三）由两国政府代表换文，暂时维持这个条约的原状，但准备在适当的时机重新加以签订。

　　　　在这三种方式中，应该采取那一种方式为好？（17/等毛泽东到莫斯科后再决定这个问题。）

　　　　民主党派及学生和工人中，有人提出苏联在旅顺驻兵，蒙古独立及苏联运走东北机器的问题。（我们从东北运走的日本资产只是一部分，远不是全部。）我们曾向这些人解释：当我们自己还不能防守自己的海岸时，如果不赞成苏联在旅顺驻兵，那就是对帝国主义的帮助。关于蒙古人民共和国的问题，我们应该承认蒙古独立，但蒙古人民共和国如果愿意与中国联合，我们自然欢迎。这只有蒙古人民才有权利决定这个问题。（18/对。）关于苏联从东北运走机器设备的问题，我们说：这些机器是日本人的，苏联把这些东西当作胜利品运走，去建设社会主义，免得落在反动派手中以此反对中国人民是完全正确的。以上这些说法，不知是否正确？关于与苏联通邮、通电、通车、通航等问题，我们希望迅速办理，并愿由苏中两国合办一个航空公司。这些事情，应当如何进行？（19/我们来帮助进行。）[10]

　　　　关于与东欧各民主国家建立关系及通商问题，应当如何办理？（通过与他们的直接谈判。）

　　　　我们长期处在农村游击战争的环境中，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很少，现在要来管理一个如此大的国家，并进行经济建设和外交活动，我们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在这方面，联共（布）给予我们的指示和帮助，是十分重要的，我们迫切地需要这种指示和帮助。除苏联派专家来中国帮助我们外，我们还希望派一些苏联教授到中国来讲学，并由中国派一些参观团去苏联参观和学习，除此之外，派一些大学生去苏联学习。（20/好。）

　　　　关于联共（布）与中共的两党关系问题。我们认为应该尽可能地密切两党的相互联系，相互派遣适当的政治上的负责代表，以便处理两党有关的问题并增进两党相互的理解。（22/对！）

　　　　毛泽东同志希望访问莫斯科，但他现在已不可能秘密地去莫斯科，只有等候苏中建立外交关系时公开地进行访问。他到莫斯科的时机和方式，希望予以考虑。（23／对。在1949年底，建立外交关系以后。）

　　　　以上所提各项问题，希望给以指示。

　　　　关于苏联给中国的三亿美元的贷款，我们完全同意斯大林同志所提出的各种条件，并感谢苏联对于中国的帮助。（24/还有白银呢？[11]）

　　　　希望斯大林同志及联共（布）中央对中共的工作和政策，能够经常地不客气地给予指示和批评。

　　中共中央代表团团长 刘少奇

1949年７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