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丹】建国初期北京市戏曲改革说略

　　中国传统戏曲文化历史悠久，从秦汉时期萌芽，唐宋具有雏形，经元明清800余年的发展，到20世纪上半叶";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发展到全盛时期，积累了数以万计的剧目[1]，戏曲舞台名角辈出，";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其观众遍及社会各个阶层，成为中国传统艺术中最为普及、与广大民众具有最为广泛联系的形式之一，";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并逐渐在北方的北京和南方的上海形成了两个戏曲文化中心，南北剧种、风格、流派交流、融合，迎来了戏曲发展史上的黄金时代。建国初期，由于连年战乱，";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经济凋敝，民不聊生，一些流传久远的小的戏曲剧种观众流失，艺人星散，处于自生自灭的境地。不过，当时全国仍有大小戏曲剧种百种左右，剧目数千种以上，戏曲艺人3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万左右，每天的观众人数则有百万之众[2]";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主要剧种流派纷呈，名角层出不穷，形成了比较成熟繁荣的戏曲文化市场。 

　　";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由于戏曲文化的大众性特点，戏曲艺术一直是中国共产党在建立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过程中非常重视的领域。建国初期的戏曲改革运动[3]由执政者发起并领导，有明确的改革方针、政策和实施步骤，改革的内容涵盖“改人、改制、改戏”的全方位的目标诉求，成为整个社会民主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北京市因其首都的地位，戏曲改革工作对全国无疑具有示范性和引导性。作家老舍在祝贺北京市文联成立的贺词中曾阐述过这个意思：“";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北京的曲艺旧剧的名家也就是全国驰名的角色。他们献技的地点不限于北京。远及川滇两广，他们都有机会被邀请，去献艺。只要谈到京韵鼓书和京剧，不论在哪里，他们都被人重视。在今天，全国普遍的展开了戏曲改革运动；那么，北京经过改造的艺人也应该对各处起带头作用。北京文联的代表有一半是由戏曲界选出的，这就已经告诉我们，通过文联的团结，北京戏曲界的工作者，应当不单在北京，而且也在各地，发生改革戏曲的好影响。”[4]同时，北京作为大都会，作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戏曲界汇聚了众多的戏曲班社，云集了名震四方的名角，传承着数以千计的剧目，班社、艺人、剧目具有多层次、参差不齐的特点，因此，改革的内容和方式显然不同于其他地区，有其独特性。 

　　本文考察和研究北京市的戏曲改革,从北平解放开始，侧重于戏曲改革运动过程中建章立制和成果的总结，基本上以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大会为本文时间的下限。 

　　一、建国初期的戏曲改革运动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戏曲改革工作早在抗日战争时期就开始进行了。延安时期，新编历史京剧《逼上梁山》、《三打祝家庄》得到了毛泽东的高度评价和观众的欢迎。随着解放战争胜利的临近，国家政权和工作重心开始向城市特别是向不断增加的新解放的城市转移，由党和政府主导的全国性的戏曲改革工作也正式拉开了帷幕。1948年11月，根据毛泽东的提议，以马彦祥为主任委员的“华北戏剧音乐工作委员会”在石家庄成立。11月13日，华北《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题为《有计划有步骤的进行旧剧改革工作》的社论，指出对旧剧必须进行改革，改革的步骤是首先应该审查旧剧目，分清好坏，确定审查标准，对旧剧目应以“有利”、“有害”与“无害”三大类区别对待，基本上确立了新中国戏曲改革中处理旧剧的原则和方法。1949年7月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确定了新中国改造旧艺人、改造旧文艺的基本方针。周扬在题为《新的人民的文艺——在全国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上关于解放区文艺运动的报告》的政治报告中重点介绍了解放区旧戏改革的经验，提出要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创作新的历史剧，指出延安时期的《逼上梁山》和《三打祝家庄》两剧“标示了平剧向新的历史剧发展的方向”。文代会后，作为全国文联8个团体之一的中华全国戏曲改进委员会筹备委员会于7月28日成立。[5]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部门建立了戏曲改革的专门机构，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有计划、有步骤地领导和指导全国的戏曲改革工作。11月1日，戏曲改进委员会作为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的一个专事戏曲改革的机构，经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批准，更名为文化部戏曲改进局，下辖京剧研究院、新中华评剧工作团、大众剧场和新戏曲书店等单位，[6]第一任局长为田汉。全国各地也陆续成立了相应的职能部门。戏改局的任务是，制定戏曲工作政策；进行戏曲剧目和演出情况的调查研究；拟订全国上演戏曲剧目的审定标准；组织力量整理、改编、创作戏曲剧目；团结、改造、关心戏曲艺人，培养新生力量；改革戏曲班社制度。戏改局所属的研究、教学机构、演出团体成为全国戏曲改革的示范机构。戏改局的成立，意味着即将开展的戏曲改革运动不同于以往艺人自发的戏曲改良运动，它是由政府主导、以国家主流意识形态为指导的一场从“人”到“制”到“戏”，从对艺人的思想文化教育，从剧本内容和艺术性到戏曲艺术的传承、舞台表演、演出场所乃至收入分配方式的全方位的变革，即改人、改制、改戏。 

　　"">在戏改运动中，由于各地文化素养不高的行政干部甚至戏改干部机械教条地执行戏改政策，不断发生随意禁戏、禁戏过多，造成戏曲舞台冷清、影响艺人生活等问题。针对这一情况，";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文化部戏改局多次召开会议，讨论研究戏曲剧目审定问题。195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6";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间，召开三次旧剧编审委员会会议，对北京市军管会停演的5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出旧剧，以及另外18";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个剧本进行了讨论。会议确定旧剧审改工作以清除旧剧本中宣传封建迷信思想和野蛮、恐怖行为，宣传民族歧视、民族征伐、民族投降主义，宣传淫猥、奸杀及丑化劳动人民等毒素为原则。"">1950年7月，文化部邀请戏曲界专家、";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新文艺界的戏剧专家、"">知名演员和戏改局负责人共同组成“";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戏曲改进委员会”，";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作为戏曲改革工作的最高顾问性质的机关，周扬为主任委员，委员会的任务一是审定戏曲改进局所提出的修改与编写的剧本；二是向文化部提出戏曲改进工作的计划、政策及有关事项的建议，委员会首次会议提出"">了《杀子报》、《九更天》等12个禁演剧目。1951年5月5日，政务院发布《关于戏曲改革工作的指示》，总结了各地戏曲改革的经验，进一步明确了戏曲改革“改人、改制、改戏”的具体内容，同时针对戏曲改革运动中出现的随意禁戏的问题，强调贯彻“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方针，特别提出对有害的戏曲剧目，“应由文化部统一处理，各地不得擅自禁演”，修改、改编旧剧要由文教主管机关与艺人合作进行。到1952年，文化部戏曲改进委员会又陆续颁布《大劈棺》（京剧）、《兰英思兄》（川剧）、《黄氏女游阴》（评剧）等禁演的剧目14个。至此，文化部明令禁演的剧目总共有26个。 

　　"">建国前后，随着各大城市的陆续解放，各地艺人纷纷被组织起来参加了各种社会庆典、慰问活动，促使他们直接参与各种社会活动，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并开办艺人讲习班、文化识字班、戏曲座谈会、竞赛公演以及艺人学校等，组织艺人进行政治教育和文化培训，提高广大艺人的政治觉悟和文化水平。各地许多知名艺人成为全国或地方政协的人民代表或委员，从受轻侮的社会底层而成为国家的主人和文化建设的新军。1950年11月27日到12月10日，文化部召开全国戏曲工作会议，汇集讨论各地戏曲改革的情况。出席会议的代表有219人，除了各地相关机构的负责人，还有艺人代表82人，北京市的艺人代表有20人。田汉在会议的报告中正式提议“以后废止‘旧艺人’这样的称呼，而只称‘艺人’、‘戏曲工作者’，因为旧艺人一经改造，接受了新人生观，以其艺术为人民服务，他便成为‘新艺人’了。”[7]会议将这一提议写入了给文化部的建议中。到1950年底，全国已经有5万多艺人参加了学习培训。[8]到1951年，全国各地有30%-90%的艺人参加了各种学习，戏曲改革运动也在各地开展起来，主要是编演新戏，改编旧剧，禁演坏戏。 

　　"">二、建国初期北京市戏曲界状况 

　　2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世纪4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代后期，北京（时称北平）有城市人口19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万多人[9]";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戏曲舞台上演出的剧种主要有平剧（也称国剧，京剧）、河北梆子、北方昆曲、评剧等，有大小戏剧班社近5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个，剧目100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多个，[1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演员240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人以上[1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每日戏曲观众2.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万人[12]";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解放前夕，由于抗战胜利后内战又起，民不聊生，戏曲市场呈现日益萎缩之势，昆曲、梆子班社难以为继，艺人星散、改行，剧种也濒临灭绝。[13]";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班社、艺人最多，演出最多，剧目最多的就是京剧了。当时的演出场所主要有私营剧场、游艺场、茶楼、会馆等。进行营业演出的班社要经政府有关部门登记注册，此外，北京戏曲界的国剧公会、评戏公会、曲艺公会、剧场业公会等民间公会、行会组织处理演艺界的各种事务。 

　　";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北京市戏曲界虽然云集了众多的名角，如尚小云、程砚秋、叶盛章等人，更多的则是卖艺为生、处于社会底层的穷艺人。据北京市第二期戏曲界讲习班的统计，152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名学员中，文化程度大学的只有14";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人，高中文化程度的仅有1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人，高小到初中文化程度的也仅有144";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人，初小文化程度的最多，有85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人，其余503";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人则是文盲。[14]";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戏曲艺人群体由于职业的特殊性，是个相对封闭保守、远离社会的群体，社会地位低下，历来受到轻侮、蔑视，不少艺人生活散漫，染有赌博、吸毒等恶习。绝大多数艺人“幼而失学，从小的时候就入戏班学戏，毕业后搭班演戏。一般人都富于保守性，以为艺术是超然的，和政治是无关的”。[1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更有不少艺人以为解放就是“换换军头”，“谁来给谁唱”，对戏曲改革的态度是“你有千方百计，我有一定之规”。[16]";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戏曲班社在管理体制、授业、演出、收入分配等方面存在旧行帮中的陋习陋规。全国戏曲界的情况也大致如此。 

　　三、北京市戏曲改革运动概况 

　　"">（一）成立相关机构，颁布政令法规，规范演出团体和演出市场。 

　　"">北平和平解放前夕，1949";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14";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日，中共北平市委决定成立北平市文艺工作委员会，李伯钊任文委书记。北平和平解放后军事管制时期成立了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文化教育委员会，下辖旧剧科负责管理旧剧界和旧艺人。"">北京市人民政府成立后，北京市文教局文艺处和北京市文联都分别建立了负责管理戏曲界事务的相应部门。 

　　"">军管会文化教育委员会首先进行了舞台剧目的清理。1949年3";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2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日，军管会文化接管委员会在《北平新民报》颁布通知，要求北平各戏剧团、社暂时停演《游六殿》等5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出含有毒素的剧目。通知中指出，多少年来，大部分旧剧的内容，是替封建统治阶级镇压人民的反抗思想和粉饰太平。现在，为了扭转旧剧以封建王朝利益为本位的谬误观点，主管机关已拟定长远的改革旧剧计划，并决定目前有5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出旧剧必须停演。通知确定了禁演剧目的范围：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属于提倡神怪迷信的；2";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属于提倡淫乱思想的；3";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属于提倡民族失节及异族侵略思想的；4";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属于歌颂奴隶道德的；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属于表扬封建压迫的；6";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一些极无聊或无固定剧本的。 

　　";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其次，加强对戏曲从业人员的管理。1949";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4";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市文委要求旧剧从业人员进行登记，有26";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个班、社， 100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余名从业人员参加了登记。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华北文化艺术工作委员会旧剧处接管北平旧剧工作。8";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市文委设旧剧改进科，负责戏曲工作，张梦庚任科长。1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8";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日，中国戏曲改进委员会邀请在北京的戏曲界名演员、名导演、剧作家6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余人，传达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精神，研究如何改革戏曲等问题。1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23";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日，市文委召开北京市戏曲界改制会议，决定“梨园公会”改为“京剧、评剧、曲艺公会联合会”；原称“国剧”的京剧改称“京剧”；取消“经励科”，私人班社改为“共和班”，工资采取“底薪分红制”。联合会推选沈玉斌、杜振云、连阔如为负责人，主持日常工作。 

　　";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第三，在对剧目、从业人员进行管理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了对戏曲班社的管理。195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8";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日，北京市人民政府颁布《北京市剧艺团社登记管理暂行规则》，要求作营业表演的剧艺团社均须按规定向民政局申请登记，领取登记证后演出。外地来京公演的团社，须先行呈验其当地政府证明文件，并到北京市民政局办理登记。《规则》禁止演出有反动内容，防碍社会治安的剧目。截至1952";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在北京市政府登记注册的私营或民营公助的戏曲团体有梅兰芳京剧团、马连良京剧团、太平京剧团、联谊京剧团、首都实验京剧团、燕鸣京剧团等26";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个京剧团体，新中华评剧工作团、首都实验评剧团、民众评剧团等13";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个评剧团体，丹生社和群声社两个河北梆子团体和北京市曲艺工作团。[17]";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随着曲剧的诞生，1952";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9";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以后，北京实验、新中国、鸿鹰、山海社、新华、北京等曲剧团相继建立起来。 

　　";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管理机构的建立，各项政策法令的颁布，对旧剧目的清理以及对戏曲演出团体的整顿和建设，都为戏曲改革运动的健康顺利发展奠定了基础。""> 

　　"">（二）组织艺人参加戏曲界讲习班[18]学习和社会公益演出。 

　　"">戏曲改革运动是新中国社会改造的一部分。戏曲改革，首先是人的改造。针对戏曲界艺人群体封闭保守、远离社会的特殊性，对旧艺人的改造，一是组织他们学习，二是组织他们参加各种社会活动，打破封闭的圈子，让他们了解社会的变革和进步。北平解放以后，政府有关部门就开始了对旧戏曲旧艺人的改造工作。还在1949年新中国尚未成立时，8月8日，华北文委会旧剧处、北平市文委会旧剧科就举办了北平市旧剧界、曲艺界联合讲习班（戏曲界第一期讲习班）。参加讲习班的艺人有547人，年龄最大的69岁，最年轻的只有13岁。不仅有北京的，还有部分从天津赶来参加的艺人。讲习班为期三个月，每个星期上课三次。讲习的内容除了政治学习，还有业务学习。讲习班邀请了戏曲界的前辈或戏曲研究者作专题报告，有欧阳予倩的《关于改造京剧的商榷》、田汉的《艺人的道路》、杨绍萱的《谈旧剧改革问题》、王亚平的《旧艺人怎样换脑筋》、马少波的《戏曲的前途》等。在此基础上教艺人演唱新词新曲，讲习班结束时，举行了一次联合演出，京剧、评剧、曲艺各界艺人不分名角、底包、杂耍、蹦蹦同台演出，体现了人人平等、团结的新精神风貌。[19] 

　　"">第一期讲习班收效很大，更多的艺人纷纷要求参加这一类的学习。戏曲界第二期讲习班紧接着于1949年12月至1950年3月底举行，规模有所扩大，时间也增加为4个月。这一期讲习班共有1521人，[20]其中有";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女学员237";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人，曲艺艺人269";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人、评剧艺人307";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人、京剧艺人863";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人。这一期讲习班采取多种灵活的方式，如上大课，组织研究会、讨论会，要求学员写笔记、出墙报、学习写稿、观摩戏曲、电影，将学习、研究、讨论与思想、业务的实际问题相结合，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等，促进学员参与戏曲改革运动，提高思想和业务水平。讲习班邀请专家共上29";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次大课，举办9";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次学习研究会。通过学习，旧艺人的思想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们响应政府的各种号召，在学校、机关、近郊、工厂参加认购公债、防疫、节约等宣传活动和春节、劳军、庆祝中苏同盟等文娱活动。学员还开始了班社制度及戏曲业务的改革。尚小云剧团、北京剧团、民艺剧社等率先进行了旧班社的制度改革。再雯社、万盛轩、新兴社等也定出改进计划。学习期间，尚小云编演了《墨黛》、《夜归》、《太原双雄》，荀慧生改编了《红娘》，谭富英改编了《渔夫恨》，杨宝森改编了《秦琼》等，共演出新剧目36";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出。曲艺界除改写了一些旧书词外，还编写了97";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段新词，并用洋琴、大鼓、牌子曲、坠子、莲花落、快板、小调、二簧、京白等混合形式，彩唱了《四劝》、《大家喜欢》、《新探亲家》等小戏。此外，在灯光、布景、道具、服装、脸谱、音乐各方面，也进行了一些初步的研究和改造。在演编计划上，提出了自编自导，演员讨论，集体导演的方法，班社之间建立了进一步的联系，业务上互相协助，如新凤霞班社帮助北京剧社排演《刘巧告状》；凤凰厅曹宝禄、顾荣甫参加了排演《新打灶王》的导演工作。讲习班结业后，艺人们组成了戏曲讲习班同学会，提出“加强团结、领导学习、发动创作、推动业余，有步骤地推动戏曲改革”的口号。成立了业务组，把能编能写的艺人，演唱技术较好的艺人组织在一起，壮大了北京的戏曲改革工作的力量。[21] 

　　";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除了开办讲习班组织艺人进行政治和业务学习，有关部门还多次组织艺人举行救灾义演、时事宣传义演，组织艺术团赴朝鲜战场慰问演出。195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在";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北京戏曲界为抗美援朝举行的捐款义演中，仅评剧界就有首都实验评剧团、北京实验评剧团、新中华评剧工作团、群众评剧团、森林评剧团、燕京实验评剧团、更生评剧团、文化评剧团、丹声社、公民评剧团、群益评剧团、鸿福评剧团、新光评剧团、群声社、幽兰评剧社等1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多个评剧团社参加演出，共义演了38";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场。[22] 

　　"">（三）改革旧班社体制、建立戏曲教育和研究机构、开展宣传普及工作。 

　　"">旧的戏曲班社为班主制，艺人行会中的“经励科”挟持主演，剥削下层，具有很浓厚的封建性，改制过程中，下层艺人纷纷控诉其弊端，积极要求改变原来的体制，取消经励科。195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文化部以下辖的大众剧场为试点，进行改革，取消经励科的“彩钱”和小费，废除了“兜帐”、“泡茶”等旧习。"">不少著名演员主动或被动合作组建剧团，剧团领导由班主制改为团委制，演员由流散逐步固定。取消了旧的师徒制、养女制。[23]在政务院《关于戏曲改革工作的指示》公布后第三天，北京市京剧公会就主动声明取消七行七科制度。[24] 

　　";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传统戏曲的传承方式主要是师徒口传心授，近代以来，出现了戏曲科班，像北京有名的富连成、荣春社等科班。传统学艺方式虽然授业精湛，培养了大批名角名家，促进了戏曲的繁荣，但是其弊端也显而易见，比如学艺时间长，并且不学文化，很多从小学艺的艺人都是文盲；学徒契约如同卖身契约，具有浓厚的封建性。因此，解放后，戏曲改革的首要内容是废除了学徒制、养女制等旧的规制，建立新式戏曲教学机构。195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28";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日，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戏曲改进局所属戏曲实验学校成立，田汉兼任校长，聘请京剧界前辈王瑶卿、尚和玉、萧长华、王凤卿、谭小培、金仲仁、马德成等七人为戏曲实验学校的名誉教授。同年夏，由北京市业余教育工作委员会主管、北京市文联和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联合主办的北京市业余艺术学校成立，李伯钊任校长，设有戏曲部，主要是培养工人、学生的业余艺术干部，提高戏曲工作者的政治业务水平。195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郝寿臣任校长的北京艺培戏曲学校成立。 

　　";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除了建立教学机构，还建立了戏曲研究机构。"">1951年4月3日，";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新中国第一个戏曲研究机构——"">中国戏曲研究院在北京成立，梅兰芳为首任院长。";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同年，北京市成立了戏曲编导委员会（北京市戏曲研究所前身）。此外，北京市大众文艺创作研究会与青年服务部联合定期举办的“星期文艺讲座”中定期安排关于戏曲内容的讲座，向广大戏曲爱好者和民众普及戏曲改革成果。[25]";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这一时期，《人民戏剧》、《戏剧报》、《新戏曲》、《北京文艺》等刊物也陆续问世，促进了“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文艺方针的宣传和戏曲理论研究的发展和繁荣。""> 

　　"">（四）改编、创作和演出戏曲剧目，成立新的演出团体，试行导演制。 

　　"">为了鼓励演出、创作新剧小曲，1950年元旦开始，北京市文委旧剧改进科组织首都戏曲界举行了庆祝北京解放一周年“新戏曲运动周”，提出“胜利新年，唱新的，听新的”口号，鼓励艺人们自己动手编写创作新戏曲，唱新词演新戏。1950年，北京市经常上演的旧剧目有180个，[26]戏曲界改编京剧及评剧100多种，新编曲艺唱段120段[27]。由整理编写人员与演员合作编定的京剧剧目汇集为《京剧丛刊》32集出版（后出至50集）。未经整理的京剧传统剧目，由北京市戏曲编导委员会编为《京剧汇编》106集，收入剧本400多个。陶君起编著的《京剧剧目初探》，收入1200余出剧目。这一时期还陆续出版了京剧名家梅兰芳、程砚秋、萧长华、荀慧生、汪笑侬等人的剧本选集。 

　　8";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29";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日，文化部戏改局就如何建立新的导演体制问题召开座谈会，田汉主持，杨绍萱、洪深、李少春、翁偶虹、李紫贵、周贻白、席宝昆、马彦祥等人参加。1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7";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日，文化部艺术事业管理局（由戏曲改进局和艺术局合并成立）召开历史剧问题座谈会，就北京戏曲舞台上演剧目中引起争论的历史人物的评价问题、神话与迷信的区别问题以及民族关系问题进行座谈，对杨绍萱创作的神话剧《天河配》等剧目中的反历史主义倾向进行了批评。1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14";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日，《人民日报》发表题为《对戏曲改革中的反历史主义倾向应展开批评》的专栏文章。 

　　"">经过两期戏曲讲习班的学习以及不断在报刊上开展戏剧评论，北京戏曲界废除了戏曲舞台上“踩跷”、“检场”、“饮场”等旧习制，革除封建、迷信、凶杀、色情、恐怖等情节和细节。纷纷开始整理、修改旧剧、编演新戏。一些经常上演的京剧名家代表作，如梅兰芳的《贵妃醉酒》、《宇宙锋》，荀慧生的《红娘》、《金玉奴》、《红楼二尤》，程砚秋的《三击掌》，尚小云的《乾坤福寿镜》等、李桂云的河北梆子《蝴蝶杯》都在重新编排和加工之后进行演出。京剧方面，还改编演出了《三打祝家庄》、谭富英、裘盛戎主演的新编历史京剧《将相和》，以及《庆顶珠》、《闯王进京》、《大名府》、《野猪林》、《反苏州》、《打草谷》（新编白兔记）等，新编河北梆子《小女婿》，评剧方面，新编评剧现代戏有小白玉霜主演的";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贫女泪》、《兄妹开荒》、《夫妻识字》、《九尾狐》、《千年冰河开了冻》、《小女婿》，赵丽蓉主演的移植于歌剧的《白毛女》，花淑兰主演的《血泪仇》，新凤霞主演的《刘巧儿告状》、《祥林嫂》、《小二黑结婚》、《艺海深仇》，鸿巧兰等主演的《刘胡兰》、《一贯害人道》，李忆兰主演的《女教师》等。 

　　1949";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1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1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日至195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再雯社在华北剧场演出了马少波根据自己的歌剧《农民泪》改编的评剧《九尾狐》，";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连演两个月，6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场，";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于善民、江新容担任导演，主要演员有小白玉霜、张永全等。由导演组织排演是戏曲演出中的新鲜事。再雯社是私营班社，在文化部戏曲改进局和北京市文委旧剧改进科的指导和推动下，由集体讨论确定导演提纲，再严格根据提纲排演，把该剧搬上了舞台。1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20";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日，《新民报》开辟了《九尾狐》演出特刊，刊登了张梦庚、景孤血、沈彭年等人的评论文章及江新容、小白玉霜等人的创作体会。《九尾狐》的演出吸引了曹禺、欧阳予倩、舒强等专家，当时中央戏剧学院还开了专车送师生前去观摩。[28]";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石家庄、张家口等地方剧团纷纷派人到北京学习观摩。 

　　1952";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年11";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月，北京市文化事业管理处召开北京市戏曲界大会，宣告成立五个集体所有制、民营公助性质的民间职业剧团：北京市京剧一团（原首都实验京剧团）、北京市京剧二团（原首都太平京剧团）、北京市京剧三团（北京联谊京剧团）、北京市京剧四团（原人民京剧团和天津市青年京剧团）、北京市评剧团（原首都实验评剧团）。北京市副市长吴晗亲自为这五个剧团颁发了团旗和演出证。 

　　四、北京市戏曲改革的成就与影响 

　　"">（一）新剧种曲剧诞生。 

　　"">曲剧是在单弦牌子曲基础上发展形成的。最初，曲艺艺人为了扩展曲艺题材范围、增强艺术表现力，从改革“彩唱八角鼓”开始，由几个演员化妆表演一个以简单故事为内容的小戏，唱各种曲调。经过一段时间的试验，1951年，民营曲艺团体“群艺社”排演了解放新戏《婚姻自由》，并参加北京市戏曲观摩演出，被称为“曲艺剧”。1952年，曹宝禄、魏喜奎等人又排演了老舍创作的剧本《柳树井》，确定以单弦牌子曲为基本唱腔，再适当的吸收其他剧种唱腔，同时在表演、化妆、服装、道具方面加以改进，由老舍定名为曲剧。 

　　（二）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 

　　戏曲改革运动在改戏方面的一个重要原则是团结、依靠熟悉观众、精通戏曲艺术本体的艺人共同进行，既强调按照新时代的思想剔除反动、陈腐、落后的思想意识，又能够遵循艺术本体内在要求，因而成效十分显著，各地各剧种都整理、改编、新编了一批优秀剧目，唱红了一批演员，成为各个剧种、剧团以及某些演员的保留剧目、看家剧目和拿手剧目。北京的如京剧《将相和》、评剧《小女婿》、《刘巧儿告状》等等。 

　　""> 1952年10月6日至11月14日，文化部在北京举办第一届全国戏曲观摩演出大会，这是对建国后戏曲改革运动成就的总检阅，共有23个剧种、37个剧团、1600多人参加演出，大会还组织了评奖委员会对参演剧目和演员进行了评奖。北京的京剧、评剧、河北梆子、曲剧等剧种以及著名演员梅兰芳、程砚秋、马连良、谭富英、裘盛戎、李少春、袁世海、叶盛兰、杜近芳、小白玉霜、喜彩莲、新凤霞、李忆兰、李桂云等参加演出。梅兰芳、程砚秋、王瑶卿获荣誉奖，谭富英、裘盛戎、李少春、袁世海、叶盛兰、杜近芳、吴素秋、小白玉霜、新获表演一等奖；京剧《将相和》、评剧《小女婿》获剧本奖，京剧《三岔口》、《雁荡山》、评剧《小女婿》获演出一等奖，评剧《女教师》获演出三等奖，李忆兰获表演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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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国初期的戏曲改革运动是新政权建立新意识形态的需要，也是艺术发展规律使然，";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它不仅仅是对古老的艺术形式本身的变革，而且是一场思想文化的革命。"">“改人”、“改制”、“改戏”是戏曲改革运动的目标，而一切";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社会改造，其前提是人的改造。“改人”是戏曲改革的基础，有了新思想、新精神面貌的新人才谈得上对旧戏的批判和改造，才能建立新型的制度和新型的人际关系。"">通过对艺人的初步思想改造，提高了他们的政治觉悟和艺术创造的热情，为戏曲改革顺利进行奠定了基础。";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改制”是戏曲改革的组织保障，戏曲班社体制的改变是千百年来戏曲发展史上所没有的，被视为小道末技的传统戏曲成为主流文化的组成部分，处于社会低层、具有流浪特点的传统艺人社会地位大大提高，成为新文化的传承者和创造者，这无疑"">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举世公认的名角，如梅兰芳、程砚秋等人，政府给予他们很高的政治地位和物质待遇，支持他们的戏改工作";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通过班社剧场的国营化，有力地保障了艺人的生活。同时在国营化中，没有一刀切，而是保留了梅兰芳等知名的戏剧班社，使梅派艺术得以完整地传承下来。戏曲演出剧场化、剧本化，革除旧的演出陋习，净化了舞台，改善了观众的欣赏习惯,提升了他们的审美趣味，有利于经典剧目的承传。“改戏”则是戏曲改革的最后落脚点。改戏的要求实际上是涉及剧目内容与舞台形象两个方面的问题。通过专家与艺人合作对旧剧目进行整理、对旧剧的改编和演出，最后完成改人、改制、改戏的整体改革目标。通过几年的改革，特别是改制和改戏，基本形成了新中国新的戏曲演出团体的框架结构和演出的经典剧目，奠定了戏曲未来发展的基本格局。